清明前，缅怀历史

身体的原因，我陷入沉默，每天对着阳台的窗户发呆。百无聊赖之时我刷手机视频，用平板追追剧。我的外表看起来文静、乖巧，实则大胆、叛逆。我同自己的老母亲生活，她对我极尽包容只因为我是她亲生的。

　　“这个社会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不能少出去走？”老母亲劝我。

　　“为什么？我只是同好朋友出去吃个饭打个牌而已。”

　　“你是离了婚的，一个人出去不好。”

　　“可是，人家结了婚就可以吃饭喝酒打牌了吗？”

　　“是的，结了婚就没人说了。”

　　“那好吧。”

　　母女聊天以极其奇怪的方式结束。

　　我仍旧没有动，安静的缩在阳台上。

　　妈妈突然问：“要剪清明节的挂青吗？”

　　清明节扫墓每个地方的风俗可能不一样，我们这个地方是要每年往祖宗或者去世先人的坟上挂上一束“青”。“青”是一种类似纸钱、纸花一样的存在，挂在坟头标志一种哀思也是后人祭奠的一种形式象征。很小的时候我见奶奶在家里剪过，很多年后我竟然还记得当初奶奶裁剪“青”的步骤和过程。于是，过去几年都是我在家里剪“青”。

　　“好。”

　　我坐在地上剪着花花绿绿的彩纸。我将彩纸对折，折出长条形，然后沿着一条边不断剪半圆，半圆叠在一起，每个半圆中心再剪出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打开彩纸便会呈现出铜钱和长条结合的挂青的样子。

　　剪刀卡着我的大拇指，不断重复的裁剪动作，我的大拇指麻木了。

　　挂青准备好，第二天我给老弟打了一个电话，当天下午我们一家人便提着竹篮子登上了老家的坟山。

　　我带着帽子口罩，一双马丁皮靴，胡乱踩在泥泞的山路上。

　　“我姐就是个配相的。”

　　我们这里说的“配相”便是废物的意思。

　　站在茅草丛生的坟岗中，如果不是一尊尊石碑屹立在风中，我会以为这里不过一片普通的山林而已。石碑上写着“某氏某某老大人之墓，生于光绪某年某月某日”，寥寥的几行文字即刻将繁华现世与几百年前的落寞连在了同一个时空。我沉默着在坟头之间走动，烧纸、焚香、点烛、作揖，将提前准备好的挂青用树枝挂在坟头。山风舞动花花绿绿的挂青，它提醒我这里曾经举办过一场盛大又不那么盛大的葬礼。

　　每个葬礼之前都有一场关于死亡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祭奠的亲人中，印象深刻的几位有我的爷爷、奶奶、小叔、外公、外婆。他们便是我亲眼见证过的，经历过了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死亡之战。我的小叔四十几岁的年纪，一生失意凄苦，最后患肝癌去世。每每想到他的一生，我的眼泪便会涌出。这场死亡之战，对于我小叔而言来的太早又太突然了。

　　双腿乏力，我从竹篮里扯了一把外罩衣服垫在泥地上坐下。静静的坐了许久，直到妈妈喊我的名字。

　　场景回到阳台上，午后老妈和我一起剪青的时光。

　　“妈！我想跟你一辈子。你不要不要我。”

　　“傻，妈当然要你。你是我亲生的，就算再不好也是。”

　　“如果把我放在过去，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以前有一个女作家三十一岁就死掉了。”

　　“现在不会了。你有妈妈！”

　　我泪流满面。

　　如果死亡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的妈妈就是那个为了我冲在最前面保护我的战士。当然我也有儿子，在儿子那里我也是那一堵挡在他死亡面前的一堵墙。